冰冷刺骨的冰冷如同亿万根钢针穿透皮肤扎进骨髓冻结了血液也麻痹了神经。
崔政赫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刺骨的寒冷中沉浮。
精疲力竭的身体早已放弃了挣扎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向着更深、更幽暗的海底滑落。
就在刚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抓住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橙色救生圈——那象征着生的希望。
然而那个被他救下的孩子父亲在极致的恐惧中爆发出野兽般的求生本能竟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胸口!那一脚带着冰冷的绝望和自私的重量不仅将他蹬离了救生圈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早已透支的意志。
巨大的冲击力混合着海水的倒灌让他瞬间失去了方向。
他徒劳地伸出手指尖只触碰到冰冷滑腻的海水。
救生圈那抹亮眼的橙色在翻涌的墨绿海水中迅速模糊、变小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汹涌的、裹挟着泥沙的暗流。
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卷入更深的海域。
他拼尽全力试图对抗这股将他拖向地狱的力量。
肌肉在尖叫肺部在灼烧每一次划水都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
终于他勉强从更深处的漩涡中挣脱出来向上浮升……然而那沉重的疲惫感如同铅块紧紧缚住了他的四肢。
他止步于水下三米左右再也无力向上哪怕一寸。
眼皮……好沉…… 黑暗温柔地包裹上来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放弃吧……太累了……就这样睡去……就像昨天晚上在沙发上那样无梦无魇安稳沉静……多么舒服啊…… 意识模糊的边缘记忆的闸门被冰冷的海水冲开。
一幅尘封的画面带着同样刺骨的寒意和绝望清晰地浮现出来。
……十三岁的东海同样冰冷刺骨的海水…… 小小的他像疯了一样在浑浊的浪涛中扑腾、下潜、搜寻。
咸涩的海水灌进口鼻呛得他涕泪横流但他不管不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妈妈!妈妈在执行任务时“意外”落水了! 终于在更深、更暗的水域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妈妈穿着她常穿的便服静静地立在水中长发如同海草般散开。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一种僵硬的姿态仿佛被无形的丝线吊着。
她的眼睛……半睁着空洞地望着上方瞳孔里倒映着破碎的水光却没有任何焦距。
嘴唇微微张开毫无血色。
小崔政赫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拼命游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妈妈冰冷的身体。
好冰!比海水还要冰!像抱住了一块没有生命的礁石! “妈……妈!醒醒!你看看我!我是政赫啊!”他撕心裂肺地哭喊声音在水下变成一串串无声的气泡。
他用力摇晃着母亲僵硬的身体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皮肤。
他把脸贴在妈妈冰冷的脸上泪水混着海水滑落。
“妈!你应应我!求你了!应应我啊!” 妈妈毫无反应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雕。
只有一缕暗红色的血丝混合着海水从她半睁的眼角缓缓渗出如同两行凝固的血泪在幽暗的水中晕开触目惊心。
就是这样的感觉……冰冷麻木无边的绝望…… 此刻在这片同样冰冷的海底濒死的崔政赫仿佛穿越了时空与十三岁那个绝望无助的自己重叠。
原来当年妈妈沉在海底时就是这样的感受吗?被无尽的冰冷包裹意识一点点抽离身体沉重得无法动弹……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与当年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成了那个沉下去的人。
而当年那个在海底呼唤母亲的孩子此刻成了他意识中唯一的声音。
“妈……” 他无意识地翕动着嘴唇冰冷的海水涌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股巨大的悲伤和委屈涌上心头如同这无处不在的海水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遥远而温柔的声音如同穿透层层迷雾的月光轻轻拂过他的意识: “我的好孩子……政赫……” 是妈妈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温暖!崔政赫濒临消散的意识猛地一颤! “妈……”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绝望的孩子在心底拼命回应。
“我的好孩子政赫……” 那温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怜惜和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妈妈……对不起你……” 在幻境中十三岁的崔政赫终于听到了母亲的回应!他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母亲冰冷僵硬的身体像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他将脸深深埋进母亲冰冷僵硬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早已不存在的温暖。
巨大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同时袭来。
好累……好想睡……就这样在妈妈怀里……睡去吧…… 现实中沉向更深黑暗的崔政赫紧锁的眉头竟奇异地缓缓舒展开来。
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解脱般的释然弧度。
仿佛真的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即将沉入永恒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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