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的拍摄已进入中后期。
林星冉饰演的哑女阿丑戏份越来越吃重。
今天的戏是整部电影的一个关键转折点——阿丑在街头目睹唯一善待她的老乞丐因病冻死在破庙外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彻骨的绝望与无声的愤怒。
场景搭在影视城偏僻角落一个废弃的破庙前人工造雪机喷洒着细密的“雪花”寒风凛冽(鼓风机全力输出)。
天色阴沉(灯光组营造)气氛压抑。
林星冉早已换上了那身破旧单薄、打满补丁的棉袄脸上涂着特意调制的、带着冻疮和污渍的特效妆。
她蜷缩在导演陈导指示的位置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嘴唇冻得发紫身体微微发抖。
不是演的是真的冷。
为了追求极致的真实感陈导要求实景实拍拒绝替身和过度的保暖措施。
苏棠抱着厚厚的羽绒服和暖宝宝站在监视器后面心疼得直皱眉却又不敢上前打扰。
她知道这场戏对林星冉对整部电影都至关重要。
沈聿珩今天也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长大衣站在离监视器不远不近的距离如同沉默的守护神。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处理公务深邃的目光落在风雪中那个单薄的身影上眉宇间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陈恪安静地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保温杯随时待命。
“各部门准备!”陈导拿着对讲机声音透过呼啸的风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第一百三十二场第一镜action!” 场记板啪地合上。
镜头推进。
阿丑(林星冉)从街角踉跄着跑回来手里紧紧攥着半个她好不容易从酒楼泔水桶里捞出来的、还算干净的馒头想给生病咳嗽的老乞丐吃。
然而当她跑到破庙门口时看到的却是老乞丐直接挺地倒在雪地里身体已经僵硬脸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眼睛圆睁着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里面空无一物。
那一瞬间林星冉的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 手里的馒头“啪”地掉落在雪地里滚了两圈沾满了泥泞。
她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有那双眼睛透过凌乱肮脏的发丝死死地盯着那具冰冷的尸体。
那不是表演那是灵魂被瞬间抽空的空白。
几秒钟的死寂。
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
然后她的身体开始细微地颤抖起来从指尖开始蔓延到手臂再到全身。
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无法抑制的悲恸和绝望。
她张大了嘴喉咙剧烈地滚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是哑女。
没有台词没有嚎啕大哭所有的情绪都只能通过眼神、面部肌肉和肢体语言来传递。
镜头紧紧捕捉着她的特写。
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水光在眼底积聚、晃动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那双眼里有巨大的悲伤有孩童般的不解有对命运不公的茫然更有一种压抑到极致、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她的嘴唇颤抖着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想呐喊想质问想扑过去摇晃那个再也无法给她温暖回应的老人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如同背负着千斤重担般挪到老乞丐的尸体旁。
她缓缓蹲下身伸出那双冻得通红、布满冻疮和小伤口的手颤抖着想去碰触老人的脸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时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
反复几次。
最终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扑倒在老人冰冷的身体旁用额头死死抵着老人冰冷的胸膛。
肩膀剧烈地耸动着那是一种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哭泣。
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全世界遗弃的、受伤的幼兽。
风雪无情地吹打在她单薄的身上雪花落在她的头发、肩膀融化成冰冷的水渍与无声的泪水混在一起。
那种极致的压抑那种无声的爆发那种绝望中透出的生命力通过镜头狠狠撞击着现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监视器后面陈导紧紧盯着屏幕身体前倾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膝盖。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里却闪烁着极度专注和兴奋的光芒。
苏棠早已捂住了嘴眼圈泛红强忍着才没哭出声。
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陈恪眼神也微微动容。
沈聿珩站在那里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极紧。
他看着风雪中那个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剧烈颤抖的渺小身影看着她用尽全身力气去表达那无法言说的悲恸胸腔里某个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泛起一阵陌生而细微的刺痛感。
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又生生顿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
“卡!” 陈导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激动? 这一声如同解除了魔法林星冉蜷缩的身体猛地一松脱力般瘫软在雪地里剧烈地喘息着肩膀依旧在微微抽动显然还未完全从角色巨大的情绪中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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